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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继续收听张杰的作品
柯先生的白天和夜晚
月亮其实并不伤感
也不憔悴
也不孤独
也不苦闷
既然上帝造就了他
他就只好这样慢然的
毫无关联的照耀着
但在他的阴影下
却到处游移着柔软而又令人无法挣脱的灰色
柯先生就像这月亮一样
坐在街旁的长椅上吸烟
镜头挺足的那种牌子合看来来往往的车辆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汽车们总要在这里等候指示灯
他忽然觉得他的车子出了毛病
发动的时候有些困难
后备箱好像也太小
装不了多少东西
这让他很有些振奋
好像他一直在盼望他的车出毛病
如果不是汽车出毛病
别的什么出毛病也行
比如他的牙齿或他的眼镜儿
于是买了一本购车指南
每天花很多时间研究
并将各种车辆的主要性能指标绘制成表格挂在墙上
以便一目了然的进行比较
又跑了不少汽车行
每天也不多跑
只跑一家
好像那些有规矩的好孩子
有了好吃的东西
不是几口吞下
而是每天咬一点细细的品尝
黑丽打来电话
想要看看那几把老椅子
哦 对不起 黑丽
我最近忙得不得了
柯先生说
他的声调听上去很急迫
好像那令他极为忙碌的事就在电话机一旁等着
而没有像过去那样
抓着一个主顾死活一说就是三十分钟
他得让他们知道
他并不是只能一头扎在这个买卖旧货的事情上
黑力的嘴很快
黑力也喜欢刨根问底
所以柯先生很快就放下了电话
否则黑力会问
你在忙些什么
不过
在汽车行或在书本上
广告上研究一辆车和看着各种车辆同时在大街上奔跑的感觉可大不同
所以柯先生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坐在街旁的长椅上
这件事确实可以让他忙上一阵子
至少这几天他不用考虑今天该去逛书店还是杂货店还是菜市场
他把这些日程安排的特别仔细
好比星期一去书店
星期二去杂货店
星期三去菜市场
不能星期一去书店
星期二还去书店或星期一去杂货店
星期二还去杂货店
让书店
杂货店或菜市场的店员看出他无事可干
无处可去
只好每天到他们店里瞎逛
那些书里讲的都是什么
生命和死亡的意义
任凭海枯石烂也不宜的恋情
山野的淡泊
哭不出来的哭泣
无望了结的人生
历史的负担或忧虑
世人的浅薄粗俗和自己的无人可以理解
一律浪漫的不得了的字眼和都是凡人没有所以就显得假的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还是断不了的买
所以他觉得自己也挺假
当然还可以去法院旁听审判杀人犯
贩毒走私案
或是去等级不同的意愿旁听州议员们的立法讨论会
听一次还行
听多了也就觉得千篇一律
也许你的车什么毛病也没有
你那辆车不是一九八六年的吗
琳达说
要是你凌人的车坏了
你当然应该表示但愿
这种绝对说不上是好的事
不过是一个误会
柯先生却觉得他另有所指
硬硬的回了一句
这是我的车
他有毛病还是没毛病我还不知道
马上就为可能发展下去的谈话贴上了封条
有些事不是经不起推敲而是不能推敲
特别是不能让别人推敲
当然
这是你的事
琳达牵起自己的狗
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男人一旦到了每天遛六次狗的地步
恐怕就是山穷水尽了
你能指望一个山穷水尽的男人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吗
柯先生也牵着那条神情像他一样古怪的狗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
他就有点后悔
不该那么快的把琳达撅走
他站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那条狗的头
说
伙计
幸亏有你
于是那狗就呜的一叫
而不是像别的狗那样汪的一叫
琳达想
前几年她居然还想嫁给柯先生
真是荒唐
柯先生有点钱
房子也不错
老殖民时期的楼上大大小小六间房子
还不包括储藏室
洗手间
楼下还有大餐厅
外客厅
内客厅
厨房 洗手间
没有去过柯先生家的人都以为他一个人住在里面
指不定有多么宽敞
其实他那栋房子里塞满了旧陶瓷
旧地毯
旧家具
旧和古不一样
好比说古董很值钱
旧东西就不但不值钱
反而很便宜
而且那个旧劲儿好像能传染
谁要是在他那栋房子里待一待
谁就不可避免的非旧起来不可
好比柯先生的脸上就有一种灰暗的憔悴
像一把久已没有开似打磨的旧银勺
就连他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也是一只旧皮夹子
据他说
那只旧皮夹子是某公主的旧物
弄得琳达和他做爱的时候
老觉得他不是和现在的柯先生做爱
而是和一个旧柯先生做爱
那张不动都吱吱响
一动就天翻地覆的床让他十分尴尬
好像他真干的那么出色
柯先生说
那张床的前主人是一位举世闻名的物理学家
睡到半夜醒来
翻了一个身
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下床一找
柯先生正戴着眼镜儿在储藏室里研究刻在一只旧玻璃杯上的三个字母
他一面翻动笔记本
一面喃喃的自言自语
一个人上了年纪不一定让人觉得老
可是上了年纪再加上自言自语
就让他觉得柯先生真的老了
忽然他就把笔记本在胸前一合
仰望着天花板说
哦
这杯子的主人原来是英格兰的一个望族
那神情简直让琳达以为柯先生找到了自己的祖宗
那又怎么样
难道用这个杯子喝咖啡就像喝香槟
在那张床上睡觉就不做噩梦不失眠
明达说
柯先生想
往下他就该问你为什么要倒卖这些旧货了
这就是一个人和一个物的不同
这就是一个你和他睡过觉的女人和你没有和他睡过觉的女人的不同
这就是一个偶然凑在一起消闲解闷的人
和一个从早到晚事无巨细都要和你吊在一起的人的不同
柯先生从此打消了找一个女人与他同住那栋房子的念头
而琳达也明白了
他根本进入不了这个家
因为她是琳达
而不是一只旧皮夹或一根旧手杖
就在那天晚上
他们同时感到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欢迎继续收听张杰的作品
柯先生的白天和夜晚
月亮其实并不伤感
也不憔悴
也不孤独
也不苦闷
既然上帝造就了他
他就只好这样慢然的
毫无关联的照耀着
但在他的阴影下
却到处游移着柔软而又令人无法挣脱的灰色
柯先生就像这月亮一样
坐在街旁的长椅上吸烟
镜头挺足的那种牌子合看来来往往的车辆
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汽车们总要在这里等候指示灯
他忽然觉得他的车子出了毛病
发动的时候有些困难
后备箱好像也太小
装不了多少东西
这让他很有些振奋
好像他一直在盼望他的车出毛病
如果不是汽车出毛病
别的什么出毛病也行
比如他的牙齿或他的眼镜儿
于是买了一本购车指南
每天花很多时间研究
并将各种车辆的主要性能指标绘制成表格挂在墙上
以便一目了然的进行比较
又跑了不少汽车行
每天也不多跑
只跑一家
好像那些有规矩的好孩子
有了好吃的东西
不是几口吞下
而是每天咬一点细细的品尝
黑丽打来电话
想要看看那几把老椅子
哦 对不起 黑丽
我最近忙得不得了
柯先生说
他的声调听上去很急迫
好像那令他极为忙碌的事就在电话机一旁等着
而没有像过去那样
抓着一个主顾死活一说就是三十分钟
他得让他们知道
他并不是只能一头扎在这个买卖旧货的事情上
黑力的嘴很快
黑力也喜欢刨根问底
所以柯先生很快就放下了电话
否则黑力会问
你在忙些什么
不过
在汽车行或在书本上
广告上研究一辆车和看着各种车辆同时在大街上奔跑的感觉可大不同
所以柯先生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坐在街旁的长椅上
这件事确实可以让他忙上一阵子
至少这几天他不用考虑今天该去逛书店还是杂货店还是菜市场
他把这些日程安排的特别仔细
好比星期一去书店
星期二去杂货店
星期三去菜市场
不能星期一去书店
星期二还去书店或星期一去杂货店
星期二还去杂货店
让书店
杂货店或菜市场的店员看出他无事可干
无处可去
只好每天到他们店里瞎逛
那些书里讲的都是什么
生命和死亡的意义
任凭海枯石烂也不宜的恋情
山野的淡泊
哭不出来的哭泣
无望了结的人生
历史的负担或忧虑
世人的浅薄粗俗和自己的无人可以理解
一律浪漫的不得了的字眼和都是凡人没有所以就显得假的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还是断不了的买
所以他觉得自己也挺假
当然还可以去法院旁听审判杀人犯
贩毒走私案
或是去等级不同的意愿旁听州议员们的立法讨论会
听一次还行
听多了也就觉得千篇一律
也许你的车什么毛病也没有
你那辆车不是一九八六年的吗
琳达说
要是你凌人的车坏了
你当然应该表示但愿
这种绝对说不上是好的事
不过是一个误会
柯先生却觉得他另有所指
硬硬的回了一句
这是我的车
他有毛病还是没毛病我还不知道
马上就为可能发展下去的谈话贴上了封条
有些事不是经不起推敲而是不能推敲
特别是不能让别人推敲
当然
这是你的事
琳达牵起自己的狗
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男人一旦到了每天遛六次狗的地步
恐怕就是山穷水尽了
你能指望一个山穷水尽的男人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吗
柯先生也牵着那条神情像他一样古怪的狗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
他就有点后悔
不该那么快的把琳达撅走
他站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那条狗的头
说
伙计
幸亏有你
于是那狗就呜的一叫
而不是像别的狗那样汪的一叫
琳达想
前几年她居然还想嫁给柯先生
真是荒唐
柯先生有点钱
房子也不错
老殖民时期的楼上大大小小六间房子
还不包括储藏室
洗手间
楼下还有大餐厅
外客厅
内客厅
厨房 洗手间
没有去过柯先生家的人都以为他一个人住在里面
指不定有多么宽敞
其实他那栋房子里塞满了旧陶瓷
旧地毯
旧家具
旧和古不一样
好比说古董很值钱
旧东西就不但不值钱
反而很便宜
而且那个旧劲儿好像能传染
谁要是在他那栋房子里待一待
谁就不可避免的非旧起来不可
好比柯先生的脸上就有一种灰暗的憔悴
像一把久已没有开似打磨的旧银勺
就连他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也是一只旧皮夹子
据他说
那只旧皮夹子是某公主的旧物
弄得琳达和他做爱的时候
老觉得他不是和现在的柯先生做爱
而是和一个旧柯先生做爱
那张不动都吱吱响
一动就天翻地覆的床让他十分尴尬
好像他真干的那么出色
柯先生说
那张床的前主人是一位举世闻名的物理学家
睡到半夜醒来
翻了一个身
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下床一找
柯先生正戴着眼镜儿在储藏室里研究刻在一只旧玻璃杯上的三个字母
他一面翻动笔记本
一面喃喃的自言自语
一个人上了年纪不一定让人觉得老
可是上了年纪再加上自言自语
就让他觉得柯先生真的老了
忽然他就把笔记本在胸前一合
仰望着天花板说
哦
这杯子的主人原来是英格兰的一个望族
那神情简直让琳达以为柯先生找到了自己的祖宗
那又怎么样
难道用这个杯子喝咖啡就像喝香槟
在那张床上睡觉就不做噩梦不失眠
明达说
柯先生想
往下他就该问你为什么要倒卖这些旧货了
这就是一个人和一个物的不同
这就是一个你和他睡过觉的女人和你没有和他睡过觉的女人的不同
这就是一个偶然凑在一起消闲解闷的人
和一个从早到晚事无巨细都要和你吊在一起的人的不同
柯先生从此打消了找一个女人与他同住那栋房子的念头
而琳达也明白了
他根本进入不了这个家
因为她是琳达
而不是一只旧皮夹或一根旧手杖
就在那天晚上
他们同时感到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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